&esp;&esp;她说：“表太大了。”
&esp;&esp;“没事的，阿漾。”
&esp;&esp;许珩温和道，并没靠近。
&esp;&esp;温漾没有抬头，只是看着腕表，喃喃道：“总是掉，总是掉……”
&esp;&esp;“阿漾。”
&esp;&esp;许珩迟疑两秒，还是走了过来，蹲在温漾面前，自下往上地看着她的眼睛。
&esp;&esp;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&esp;&esp;温漾指节无意识地跳了一下，她摇了摇头，眼神有些空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&esp;&esp;“我不想它总是掉，所以涂了胶水。”
&esp;&esp;她说。
&esp;&esp;许珩沉默地看着她。
&esp;&esp;方才她把手抬起时，大了一圈的腕表却仍旧牢牢地固定在手腕处。
&esp;&esp;这不合常理。
&esp;&esp;除非表带内侧用什么粘在了皮肤上，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纹丝不动。
&esp;&esp;但胶水粘腻，粘在皮肤上的不适会长时间伴随，谁会只是因为腕表会滑动而如此偏激地在内侧涂上胶水？
&esp;&esp;“掉了会如何？”
&esp;&esp;许珩问。
&esp;&esp;温漾蓦然起了身，说：“哥哥晚安。”
&esp;&esp;她转过身，逃似的往房间去。
&esp;&esp;快到门口时，手腕忽然被拉住。
&esp;&esp;温漾猛地一激灵，条件反射地抽回手，甚至下意识地推了一把。
&esp;&esp;力道并不重。
&esp;&esp;但其中掺杂的防备、厌恶、惊惧……比那动作更加刺眼伤人。
&esp;&esp;许珩眼睫微微下垂，看了一眼方才被她推开的地方，站在原地没动。
&esp;&esp;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&esp;&esp;走廊里没开灯，昏暗下，许珩的神色难辩。
&esp;&esp;温漾顷刻间回了神，铺天盖地的悔意侵蚀着她。
&esp;&esp;她唇动了动，温软的嗓音哑了下来，带着一点愧疚的讨好，“哥哥……”
&esp;&esp;许珩只是抬起手，把牛奶递给她，道：“喝了再睡，早点休息。”
&esp;&esp;“哥哥……”
&esp;&esp;温漾又喊了一声，忽然感到十分恐慌。
&esp;&esp;她语无伦次地开口，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&esp;&esp;好像又搞砸了。
&esp;&esp;她眼底渐渐染了一层红。
&esp;&esp;许珩略微一顿。
&esp;&esp;温漾咬着唇，无声地看着他，眼眶慢慢地红了。
&esp;&esp;却什么也没说。
&esp;&esp;几秒后。
&esp;&esp;他轻轻叹了一声，随后倾下身，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，轻轻蹭过眼尾的湿润，声音恢复了往日温和，“哥哥不怪阿漾。”
&esp;&esp;他揉了揉她的头发，似笑般，“谁让我是你哥呢。”
&esp;&esp;哥哥永远不会怪妹妹。
&esp;&esp;终于。
&esp;&esp;那隐忍的眼泪像珍珠，一颗一颗掉了下来。
&esp;&esp;温漾不知道为什么。
&esp;&esp;她嘴唇颤抖着，觉得难堪，也觉得自己很不好。
&esp;&esp;她做错了事，却还恬不知耻地流下眼泪。
&esp;&esp;如果哥哥怪她就好了。
&esp;&esp;因为她知道怎么面对指责、埋怨、嫌恶、恶意……只要保持沉默就好。
&esp;&esp;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哥哥的温柔。
&esp;&esp;“对不起。”
&esp;&esp;温漾说。
&esp;&esp;她抬起手，想用手背擦眼泪。
&esp;&esp;然而下一秒。
&esp;&esp;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&esp;&esp;清冷的气息包裹着她，却十分好闻。
&esp;&esp;整个人陷入怀抱，仿佛得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。
&esp;&esp;一切都被阻隔在外。
&esp;&esp;温漾怔怔地睁着眼眸，听见头顶传来哥哥温和的叹息，“现在不会有人看见了，所以，想哭也没关系。”
&esp;&esp;她眼睛一眨不眨，却有源源不断的热意顺着眼尾淌下，划过脸颊，洇湿了哥哥的衣服。
&esp;&esp;温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。
&esp;&esp;因为她似乎并不难过。
&esp;&esp;身上也没有疼痛。
&esp;&esp;所以，为什么会哭呢？
&esp;&esp;温漾并不明白。
&esp;&esp;但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。
&esp;&esp;她希望。
&esp;&esp;哥哥一直是她的哥哥。
&esp;&esp;第10章 流离的第十七年，她有哥……
&esp;&esp;回到房间时，温漾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。
&esp;&esp;她还记得哥哥在门口同她说：“阿漾，以后有哥哥在。”
&esp;&esp;流离的第十七年。
&esp;&esp;她有哥哥了。
&esp;&esp;温漾喝完牛奶，走进浴室里，站在镜子面前，垂眼看着手腕上的表。
&esp;&esp;几秒后。
&esp;&esp;她解开表带，残余的胶水紧紧附着，随着用力扯下的动作，皮肤瞬间晕开一片红。
&esp;&esp;水声哗啦响起。
&esp;&esp;她低着头，认真地清洗着手腕上的胶。
&esp;&esp;伴随着冷水冲洗，手腕外侧重新恢复干净，只有一点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