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展游真的不明白,为什么谢可颂总要把两个人之间的界线,画得那么分明。
&esp;&esp;“不行的。”谢可颂实事求是。
&esp;&esp;“我……”展游心中翻涌着火焰,说出口时却只剩下一缕青烟,“我可以将会议改期。”
&esp;&esp;“你别管了,“谢可颂又说,“明天早上要是还不好……我自己会去看病的。”
&esp;&esp;“谢可颂,我好好跟你说——”
&esp;&esp;“——我不想跟你吵架。”
&esp;&esp;展游极少叫谢可颂的全名,每次叫都没什么好事情发生。谢可颂听得刺耳,睁开眼睛,一字一顿地讲:“我不过只是感冒发烧而已……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,不应该被困在我身边。”
&esp;&esp;字字句句,悄静地落在地上。
&esp;&esp;谢可颂这样对展游说话的时候,展游不会再有任何脾气。
&esp;&esp;首饰盒八角尖尖,硌在展游的腰腹处,带来一种钝钝的痛。他眼里盛满谢可颂的模样,一步一步走向床边,佝偻下腰背,握住谢可颂的左手,轻轻问:“你把我当什么啊?”
&esp;&esp;谢可颂没有回答,在展游眼里平静地呼吸。
&esp;&esp;静了很久,展游几乎以为谢可颂已经睡着了,他才听到一句短短的话从谢可颂嘴里飘出来。
&esp;&esp;谢可颂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&esp;&esp;“是吗……”展游闭了一下眼睛,亲吻谢可颂的手背,放下,扯了扯嘴角说,“睡吧,晚安。我明天会去参加会议的。”
&esp;&esp;谢可颂握紧展游的手,就这样沉沉睡过去。
&esp;&esp;谢可颂的话,展游只答应了一半。
&esp;&esp;那天晚上,展游洗完澡,照顾好谢可颂,没有离开,反而钻进被窝,将背对自己的谢可颂紧紧抱进怀里。
&esp;&esp;很紧很紧,就好像在怕第二天醒来,谢可颂会从他身边飞走那样。
&esp;&esp;展游活了三十多年,中学毕业之后便孑然一身,每天早上从床上起来,睁开眼,发现世界上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孤零零的人。
&esp;&esp;展游很爱谢可颂。他们除了爱之外什么都没有。
&esp;&esp;凌晨三点多,展游惊醒,第一件事情是检查怀里的人是否还在。
&esp;&esp;谢可颂正好好地待在他怀里。展游略微松口气,摸了摸谢可颂的额头,温度好像下去了一点。他亲亲谢可颂的眼睛,松开对方,下床。
&esp;&esp;月光把客厅切割成一黑一白的两块。
&esp;&esp;展游拎起自己的外套,从口袋里摸出首饰盒,打开。
&esp;&esp;两枚宝石对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。
&esp;&esp;没有丝毫犹豫,展游将其中一枚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。
&esp;&esp;他回到房间,半跪在床边,牵过谢可颂的手,将另外一枚戒指推进谢可颂的左手无名指根。呆呆地看了一会,心有窃喜,下个瞬间又掠过一丝负罪感和愧疚。
&esp;&esp;他脱下戒指,换到谢可颂中指上。
&esp;&esp;中指。无名指。中指。无名指。
&esp;&esp;展游反反复复许多遍,犹豫了许多遍,喜悦啊,痛苦啊,迷恋啊,茫然啊,展游汹涌的爱意最终落定在谢可颂的中指指根。
&esp;&esp;黑夜中,展游再次抱紧谢可颂,额头抵在谢可颂的背上。
&esp;&esp;紧绷的心弦放松,他终于肯进入梦乡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翌日,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拂入卧室。
&esp;&esp;房间内点缀着暖色的光晕。
&esp;&esp;谢可颂睁开双眼,对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。
&esp;&esp;他昨天晚上睡得很熟,醒来后精神不错,骨头不再疼痛,估计已经退烧,只是还有些虚脱。
&esp;&esp;耳畔响起一道熟悉而绵长的呼吸声。
&esp;&esp;谢可颂愣了愣,试图转身,动弹不得,方才察觉腰间箍着两条沉重的手臂。
&esp;&esp;展游真是……算了,等下吃完早饭,给他泡杯感冒冲剂预防一下好了。谢可颂如此想道,双手挪动,缓缓覆上展游盖在自己腹部的手背。
&esp;&esp;忽然,一种陌生的坚硬的触感从指根处传来。谢可颂心生异样,从被子里抽出手,对着阳光伸开五指。
&esp;&esp;一枚从未见过的戒指环在他的指根。
&esp;&esp;双主石样式,克数相同的红宝石和钻石,被切割成棱角柔和的方形,紧紧挨在刻有暗纹的银色指环上。
&esp;&esp;阳光穿过指缝,与宝石的光辉相互交缠,光彩溢目。
&esp;&esp;展游。展游。展游。
&esp;&esp;谢可颂又体会到了那种心脏被攫住的感觉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,在心里叫展游的名字,就像在念一句咒语。
&esp;&esp;“小谢……”
&esp;&esp;身后传来被子堆叠的声音。
&esp;&esp;怀中无人,展游的美梦就会变成噩梦。
&esp;&esp;他蹙着眉睁开眼,发现爱人熟悉的温度消失,陡然从床上弹起来,直到视线中出现谢可颂的侧影,高高悬起的心才徐徐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