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西沉,暖色的光晕从傅渊逸的身上滑向陈思凌,将他们切割成对比并不强烈的光影。
&esp;&esp;空气中悬浮着一层金色的尘埃,看似华丽,却是将画面描摹得愈发压抑而沉默。
&esp;&esp;傅渊逸的指尖微微蜷缩着,搭在膝盖上隐隐颤抖,咬着的唇松开,似乎想要开口,却又犹豫着再次咬上。
&esp;&esp;低垂的睫毛,平平的铺开,遮住眼底晦暗的情绪。
&esp;&esp;偌大的空间里,只剩醒酒器中红酒轻柔碰撞着透明器皿的声响。
&esp;&esp;陈思凌轻轻地转动着酒杯,目光落在酒液缓慢荡开的波纹上,沉静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&esp;&esp;最后,还是他这个当二爹的替傅渊逸起了话头,“去北京了?”
&esp;&esp;傅渊逸不再遮掩地点了下头。
&esp;&esp;陈思凌失笑,“怎么骗到周渡那小子来陪你演戏的?”
&esp;&esp;“他高中就追我了。”
&esp;&esp;陈思凌“啧”了一声,“我还给你养成有恃无恐的小渣男了。”
&esp;&esp;傅渊逸抿着唇不否认。
&esp;&esp;“既然要瞒着我,那肯定不是去见你哥。”
&esp;&esp;“我……”傅渊逸呼吸重了几分,他没有接着陈思凌的话说,而是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。
&esp;&esp;他的心口越来越疼,他分不清是心脏比较疼,还是断过的肋骨更疼。
&esp;&esp;只知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无数根针,一齐扎进他的身体里。
&esp;&esp;他攥紧发颤的拳,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。
&esp;&esp;“二爹……”他喊出声,下一秒,他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,耳里是啸叫的血流,是疼痛的鸣啸,但他知道,他还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了。
&esp;&esp;他说:“我想……走了。”
&esp;&esp;“走去哪儿?”陈思凌冷静地问。
&esp;&esp;傅渊逸听不见,只是重复,“我想走了……我想离开……”
&esp;&esp;“逸宝。”陈思凌放下酒杯起身,来到傅渊逸的面前。他掰着傅渊逸颤抖的肩,迫使他转向自己。
&esp;&esp;傅渊逸的眼睛红了,原本干净的眼白满布红血丝,眼泪压在眼眶里,又慢慢地溢出来。
&esp;&esp;他从小就爱哭,哭起来眼睛眼眶就红成一片。陈思凌以前总说,当初就是被他这副可怜劲给骗了,才领回来一个麻烦精。
&esp;&esp;麻烦精长大了也还是爱哭。
&esp;&esp;陈思凌耐心地给他一点一点擦着眼泪,“逸宝。”
&esp;&esp;傅渊逸眼前的画面被眼泪扭曲了,他看不清,可他知道陈思凌在喊他,于是很用力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&esp;&esp;“告诉二爹,为什么想走。”
&esp;&esp;傅渊逸说不出,他喉口哽咽得太厉害,快要喘不上气,他只能看着陈思凌一下一下地摇头。
&esp;&esp;陈思凌怕他失控,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,哄着他,“你怕拖累我和盛恪是不是?”
&esp;&esp;“可我们是一家人。一家人,没有拖不拖累这一说法。你现在生病了,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。明白吗?”
&esp;&esp;傅渊逸还是摇头,他想说不应该,他想说他对不起陈思凌。
&esp;&esp;他想说,他想要盛恪好好的。
&esp;&esp;可他说不出来,像个脆弱的疯子,只知道掉眼泪。
&esp;&esp;“或许,你跟盛恪商量一下,和你哥说开。告诉他,你希望他怎么做。”陈思凌劝解道,“盛恪会明白的。你应该相信他。”
&esp;&esp;“他是你哥。”
&esp;&esp;“也是你的爱人。”
&esp;&esp;是啊,盛恪是他的爱人。可是当他的爱人实在太辛苦了。
&esp;&esp;他不想这样。他也想当一个正常的爱人,想好好爱盛恪。
&esp;&esp;哪怕他的爱笨拙又狼狈,他也想好好的跟盛恪过下去。
&esp;&esp;至少,至少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盛恪怀里崩溃。
&esp;&esp;他不能再拖累盛恪了。
&esp;&esp;傅渊逸于疼痛中艰难呼吸,他捉到陈思凌的衣摆,攥紧在手心里。
&esp;&esp;而后,一下、两下,用尽全身力气拽动着。
&esp;&esp;五岁那年,他也是这样拉着陈思凌的衣摆,让他带他走。
&esp;&esp;“崽啊。”陈思凌心疼地摸着傅渊逸的脸,低低喊他。
&esp;&esp;“你要知道——”
&esp;&esp;他哽咽着,看着傅渊逸落出眼眶的眼泪,也跟着红了眼睛,“你要知道——”
&esp;&esp;“你这一走……你就——”
&esp;&esp;“再也没有哥了。”
&esp;&esp;傅渊逸当然知道,盛恪不会原谅他的。
&esp;&esp;盛恪那么爱他,一定不会原谅他的。
&esp;&esp;可他没有办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