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孟随把毛笔扔到一边,笔尖浸着的墨汁胡乱溅到宣纸上, 染开一片。
陈逐在一边翻着书, 说:“不写就算了。”
林孟随托着腮,眯着眼瞅前面的人,问他:“你是不是就等我这话了?这样你就不用费心思了,是不是?”
“胡说。”
“我看是我说中了才对。”林孟随拍桌子, “你根本就不想好好教我!”
陈逐深吸口气,合上书放到一边,转头看了过来。
一对上这位的目光,林孟随秒怂,当即表演了一个气焰熄火,瘪着嘴小声嘟嘟:“我写得那么丑,你都不管我。我看你就是想看我出丑。”
说着,眼圈还红了。
陈逐无奈,走过去观摩林大小姐的“丑作”。
不得不说,是够丑的。
陈逐忍笑,林孟随瞪他,他敛了笑:“写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要慢慢来。”
“慢慢来也得有人带着啊。”林孟随反驳,“哪有你这样的老师?就会坐在一边偷懒。”
“那你是想我手把手教了?”
陈逐这话是带着调侃意味的,但林孟随眼睛一亮,像是一下找到了练字的动力。
陈逐说这是胡闹,都多大了?还要这么去学一样东西。
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,陈逐就跟身体不听自己的话了一样,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,又鬼使神差地执起了林孟随的手。
事实证明,教学生要因材施教。
因为可以享受陈逐手把手教学的待遇,林孟随的字突飞猛进,原来是狗爬一般,现在起码能认出来是什么字。
林孟随兴奋得不行,觉得自己是未来书法界的新星,她开始翻阅大量诗词想要临摹,无意间,发现了一句诗。
她找到陈逐,让他把这句写下来,她要裱起来挂在自己床头。
陈逐不肯。
“为什么?”林孟随问,“你字那么好看。”
陈逐绷着脸:“没为什么。又或者……你换一句。”
“我不换,我就要这句。”
陈逐还是不肯。
林孟随耍起无赖,但这次耍无赖没用。
她又威逼利诱,说自己有一支棕金色的水笔,她管这支笔叫锦鲤笔。有次她考试答不完了,阅读理解全是蒙的,五个全对了!只要陈逐肯写,她就把这支笔送给他。
陈逐依旧拒绝。
林孟随急了:“为什么不行?你那么多都给我写了,为什么这个不行?”
陈逐看着那句“春梦随我心,悠扬逐君去”,连脸带耳朵,红了个遍。
他就没见过比林孟随还直白的女孩子。
林孟随不以为意:“这本来就是写我们的诗啊。你看,上面写的明明白白,以后你去哪里,我都跟着你。连梦里都是你。”
陈逐受不了,少见地没了风度,分寸大乱:“林孟随,你!你怎么这么……”
“嗯,我不矜持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无赖成性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?你说吧。说不出来,我替你想想?”
陈逐气得出走。
在楼下转了两圈,他带着零食回来,继续手把手教林孟随写字。
然而,那句“春梦随我心,悠扬逐君去”,到底是没写。
倒是那只锦鲤笔,后来陪着陈逐参加了高考……
“撇在末尾要抬笔出锋,你每次都不敢抬,怕甩出去。主要还是手腕不够灵活……”
耳边的絮语让林孟随恍惚不清。
她茫然地以为自己还是在那张小桌前写着她的鬼画符,可定睛一看,她早已蜕变出形,字迹有模有样了。
不变的,是那人握着她的手。
还是那么暖,那么有力,手掌变大了一些,但在没变大前,就已经能轻松将她的手完全包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