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对,方才还娇俏的女儿家蓦然生了气,流苏簪被她掷在地上,看都不看一眼。
柳臻颜甩袖坐到了外间,身子半趴在桌上,宽大的袖子掩了面容,不多时便传了哭声。
一向娇宠长大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哭泣,柳岳风一下子慌了手脚,也顾不得自己还带着病气的身体,勉力从床上挣扎起来。
“ 颜儿莫哭,都是哥哥不好……”
柳岳风安慰人的话语十分苍白,可即便是如此,话还没说完便被柳臻颜抢白。
“当然是哥哥不对!”她抬起头来,眼尾因着哭泣略微有些泛红,最明显的当属那被抹花了的口脂。
许是方才趴着哭泣时蹭到了什么地方,如今的柳臻颜瞧着像个小花猫一般。
柳岳风一脸无奈,却又带着几分宠溺道:“好好好,是哥哥不对,哥哥给颜儿道歉。”
“哥哥又在敷衍我了!”柳臻颜坐直了身子,她伸手摸了摸另一侧的流苏簪,面上带着几分怀念。
“这可是去岁哥哥送我的生辰礼物,还说要我仔细珍藏,怎的才过了半年,哥哥就忘了个一干二净!”
柳岳风闻言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,当下便低头:“都是哥哥的不对,哥哥在此先向颜儿道歉。待回府后哥哥一定送上厚礼补偿颜儿。”
似乎是被这一套言辞唬住了,柳臻颜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。
她哼了一声,眼神在地上的流苏簪上晃了一圈,柳岳风便会意地起身捡了簪子,挪着脚步到了她面前。
见面前的姑娘没有伸手的意思,柳岳风叹了一口气,而后将手中饰物簪进了乌发之中。
“如此,可能原谅哥哥了?”
“马马虎虎吧!”柳臻颜含糊其辞,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常羽欢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上,“我们这便要回府了么?”
“今日外出本就是为了赏景,不慎染了风热卧床半日。如今天色已晚,怕是府上挂念许久,正撞上端阳解禁,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。”
柳岳风的说辞不无道理,柳臻颜点点头,也算是同意了。
常羽欢的动作很快,没多久便有侍卫敲门请示二人:“世子,小姐,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,现在可要起身?”
“且稍等片刻。”柳岳风回了一句,伸手从一旁的木屏风上扯下了外衣,三两下拢扣好,这才带着柳臻颜一道出了门。
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,车夫马鞭一甩,车便慢悠悠地走了起来,将那挂着红灯笼的宅院甩在身后。
柳臻颜上车后还撩了帘子往外瞧,见那宅院渐远才松了手。
“ 颜儿是在看什么?”
柳臻颜漫不经心地道:“走得匆忙,忘了将那把剑带上,之前试了几下,的确是把不错的剑。”
“颜儿既然喜欢,改日哥哥差人来取,届时送到你院子里去。”
“多谢哥哥。”
马车上一片安详,宅院之中却截然不同。
常羽欢理好了东西,带着田崇和另一名下属拎着东西出了门。
离开前,田崇三步一回头的模样让常羽欢极为不满,他踹了破落的木门一脚,冷笑一声道:“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,不如让你儿子同我们一起走?”
但显然,这个“走”并非是普通的走。
田崇被常羽欢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,当下便极快地回道:“不敢耽误了常管事的事情,这就走,这就走!”言罢便步履匆匆地冲了出去,走在三人的最前头。
常羽欢怀里依旧抱着那个酒坛,田崇和另一位下属则是两手空空。
三人走出偏僻街巷,很快便融入了人群之中。
白日是龙舟盛典,夜里便是一场再盛大不过的夜市。
夜空中明月如钩,街上行人如织,三人走在其中并不突兀。
在前往青白湖的路上,常羽欢甚至好心情地挑了几根五色线送给了田崇两人,他自己则是买了几个拨浪鼓,在手中捻动把玩。
“今日可是个好日子,我们也得去祈个福才是。”
常羽欢口中如此说,手便指了几盏河灯,下属眼疾手快地付了铜板,将河灯拿过来,塞了一个在田崇手上。
“说得正是这个理,你也该沾沾福气,别整日垮着一张脸,让人看着就倒胃口。”
田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灯,那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莲花灯,只是未曾上色,显得有些朴素。
“我看常管事才该好好祈福,不然哪天夜里便要被敲门声折磨个不停了。”
“呵,彼此彼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