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方南巳没再说什么,只垂眸瞧着应天棋的眼睛。
可能是觉得有些不自在,应天棋挪开视线,正想说“不吃算了”,但下一刻,方南巳隔着衣袖攥住他的手腕,令他没来得及撤手,就这么看着方南巳靠近、低下头,然后就着他的手,从烤鸡腿上咬下一小块肉。
多余的却也没做什么,咬一口后便松开手直起身,点了点头:“好了。”
“。”
说实话,应天棋有点后悔了。
他维持着举着鸡腿的姿势呆滞了很久,脑子还停留在方才方南巳倾身的那一刻,被他握过的手腕有点烫,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他身上冰冷清涩的青苔味道侵占了。
完了。
手里这半只鸡腿他是吃还是不吃?
也不是没一起吃过同一口食物,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,主要是关系和感情产生变化了……总觉得别扭。
自己的行为会被误解吗?
不对,好像也没有被误解的余地,因为自己的心思原本就不单纯,方南巳也是,而且现在他俩感觉都已经心知肚明。
这算什么,没名没分搞暧昧?
不太好吧。
纠结半天,应天棋还是恶狠狠从剩下半只鸡腿上咬下了一块肉。
然后心虚地含糊着转移了话题:
“郑秉烛那边如何了?他会来吗?”
“来。我离开前,他已经在安排人了。”
应天棋感觉,方南巳进门后,眼睛好像就没从自己身上下来过,而且此人目光的存在感极强,让他想忽视都没办法。
他就在这样的注视下吃完了大半只烤鸡,又炫了两块点心下肚。
原本还在想等自己磨磨蹭蹭吃完饭,余下的时间要如何和方南巳一起度过,但显然是他多虑了,方南巳并没有陪他到最后,这人应该只是过来给他送个饭,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忙,因此坐一会儿就走了。
让应天棋意外的是,他俩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,昨晚的事,方南巳竟一个字都没提。
应天棋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轻松才是。
但事实是,他越是这样,应天棋心里就越不踏实。
这人什么意思?
过一晚上不想承认了是吗??
昨天还想亲他呢今天怎么不吭声了???
应天棋又觉得自己有病。
人家进一步自己纠结犹豫着想退。
人家站在原地不动了自己又满脑子都是为什么。
实在受不了了,他跑到院子角落,捧着冷水洗了把脸,才总算是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支线,把心思花在今夜的主线之上。
方南巳等快到子时了才回来,来时还带了几个脸生的护卫,进门后言简意赅:“来了。”
夜晚,松林里传来鸟鸣声,显得世界清幽空旷。
院门没关,有车轮行过的声音从院外传来。
为了招待郑秉烛,应天棋特意从屋里搬了张大些的桌子置在院里,还贴心地备好了茶水。
方南巳进门后便侯在他身后不远处,双手抱臂靠在院里那棵梨树边。
很快,有四人上前开道,护着中间一个清瘦修长的男人走来。
跨过门槛时,那人下意识抬眼打量着院内。
待看清应天棋的脸,他明显一怔。
应天棋理解他的震惊。
“郑大人,好久不见。”
这并不是客套,虽然应天棋总能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听到郑秉烛的名字,但的确有挺长时间没见过他本人。
郑秉烛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,清瘦,高挑,苍白,一双丹凤眼显得人很薄情,身上带着类似文人的书卷气,除此之外还有一分特别的阴鸷感,尤其盯着某人看的时候,眸底总露出那么点隐隐的精明,像是随时随地都在算计人性命。
“……陛下?”
郑秉烛直勾勾望着应天棋,回过神来,竟是笑了。
之后,他的目光在应天棋与方南巳身上游移几番,好像突然读懂了什么:
“密信、劫人……又刻意引我来此,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,心惊这京城还有如此深藏不露之人,而我竟从不曾发觉……千算万算,却唯独没想到是陛下你。还有方南巳?原来你们一直有勾结?陛下……藏得可真深啊。”
郑秉烛被人算计了,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点。
那个人似乎很了解他,知道他和陈实秋的关系,知道他在乎什么,几乎拿捏住了他的命脉,然后在他最疑心最好奇的时候,给了他一个名字。
所有时机都卡得恰到好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