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替郑秉烛倒了杯茶,只是在外面放了这么久,茶已有些凉了。
“那么,咱们从现在开始,便是盟友了?我的诚意方才已经给郑大人看过了,郑大人你,是不是也得给我看看你的诚意?”
“陛下想知道什么?”郑秉烛还算上道:
“问就是了。”
“我想问你一个人。”应天棋用指腹蹭蹭核桃凹凸不平的表面:
“凌溯。
“据我所知,凌溯如今并不在京城。他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,我想知道,他去了哪里,可还会回来?”
听他问起这个人,郑秉烛并没有太多反应,只道:
“陛下可还记得诸葛问云?”
“自然记得。”
“先前京城底下不大太平,我暗中查了数月,最终确定那些麻烦的始作俑者是诸葛问云。凌溯先前便是被陈实秋派出去寻诸葛问云的下落,但他已经回不来了。”
“哦?”应天棋弯起眼睛,眸中笑意渐深:
“回不来是什么意思?”
“他死了,死前往我手里传了一封信,说诸葛问云行踪诡谲,他原本按计划往江南去,到了却又被人一路引去北地漠安边境,遭了朝苏人设下的埋伏。此行,我们派出去的人全死了,他也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写下这封信,让我多多提防朝苏的动静。”
“哦?”应天棋皱紧眉,佯作惊讶:
“意思是,诸葛问云很可能在与朝苏勾结?他想做什么?造反吗?若是他的话……连凌溯都折了,倒真是个棘手的敌人。”
“可能吧。但目前还没有实证,诸葛问云也还没查到下落。”郑秉烛声调很冷,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。
应天棋点点头。
而后,他转转手里核桃,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:
“我就说,凌溯消失这么久,上上下下都替他瞒着,原来是替你们办事儿去了,还死在了外边……可是锦衣卫不能没有头领,郑大人,对此,你可有合适的人选?”
郑秉烛哪里能不懂他的意思?
他接道:
“陛下有?”
“是,但锦衣卫那边我插不进手,还想请郑大人替我安排着。也只有你定的人,母后不会起疑。”
“这就是你向我讨的诚意?”
“没错。”
郑秉烛想了想,却还有一事不解:
“陛下就这么信任我?若是我现在答应,到时再反水,陛下又要如何?”
“那也没关系,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成王败寇,愿赌服输。只是,我可能会为郑大人遗憾一下,遗憾你心甘情愿为人替身,遗憾你为了情爱卑微至此,遗憾你……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,我给你掌握主动权、成为唯一的机会,你却没那个心气儿,自己放手错过,被人拿捏一辈子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应天棋摆出一个温和不失礼貌的微笑,说的话句句扎心,听起来却好像真情实感在为了他叹息。
不知是被他刺中了还是如何,郑秉烛的表情有些不大好了。
但却也没再说什么,只道:
“要提什么人,名字。”
“那就多谢郑大人了?”
应天棋弯起眼睛,先道过谢,才说:
“他如今在北镇抚司任职,他叫山青。”
时间很晚了,二人达成共识,利益交换,之后也再没什么好聊的。
郑秉烛随人离开,不知会直接回京,还是绕道去矮山林看一眼那漫山遍野的尸体,左右不再是应天棋需要操心的事。
一番头脑风暴结束,应天棋稍微有些疲惫。
院子里除了他和角落几个藏着的护卫,再无旁人,方南巳送郑秉烛出去了,估计要一会儿才能回来。
他不想回屋,便靠在椅子里,闭目养神片刻。
直到有人靠近,风过,他在清冷的夜里闻见了青苔清新微苦的味道。
“回来了?”
应天棋揉揉太阳穴。
“嗯。”
“人走了?”
“嗯。”
应天棋睁开眼睛。
他抬眸看着面前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