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一放,他忽然握住宋闻的手腕,强硬地带他在自己的黑森林蛋糕上挖了一角,然后又拖着那只手,将蛋糕塞进了宋闻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里。
等宋闻脸上抗拒的表情慢慢转为怔忪和回味,他才轻声说:“两个十几岁的少年,人生才刚刚有点意思,就这么莫名其妙地,一个废了,一个瞎了。”
“倒让我这个原本没人看得上的‘管家的外孙’,捡了如今的位置。”
恰在这时,服务员端着两份精致的蛋糕走近:“您好,请问是哪位点的?”
“打包,”陆今安朝窗外抬了抬下巴,“给那孩子送去,告诉他,扒窗户别把嘴贴玻璃上,多他妈埋汰。”
宋闻闻言转身,这才看到窗外的孩子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了陆今安一眼,随即急忙截住正要转身的服务员,温声道:“后面那句就不用说了……就说是陆叔叔请他吃的,祝他早日康复。”
清脆的风铃声再次响起,孩子的脸上绽出的惊讶的笑容,像灰蒙的天空乍现的一缕阳光。
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微微松动,宋闻静静将陆今安脸上深邃的轮廓描摹了一遍。然后,伸出手,轻轻拽住了陆今安的一点袖口,拖着他的手,引导着叉子,在自己吃了一半的熔岩蛋糕上又挖了一勺。
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错开了目光,低声问:“所以,为什么陆昊……董事长,更怕你?”
陆今安瞧着宋闻微微颤动的睫毛,慢条斯理地将叉子上的蛋糕送入口中。待甜意在舌尖化开,才缓声道:“我怕他不给我资源,可他更怕我,撂挑子不干。”
“因为我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,唯一健全的继承人。”
话音未落,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屏幕亮起,跳出来的名字让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亲爱的daddy。
陆今安低声一嗤,接起电话,过分热情的语调,甜得发假:“爸爸,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?您想多了……”
……
办公室内,气氛凝滞。
贺思翰垂手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,声音有些发干:“陆总,您让我找人跟着宋闻,昨晚……”
陆今安的目光从一份摊开的文件上缓缓提起,打断了他的吞吞吐吐:“贺秘书,如果每次汇报都只说半截话,那以后你的舌头也可以只留一半了。”
贺思翰深吸了一口气,将手中公文袋的线绕了几圈解开,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,放在陆今安的办公桌上。
“这是我们的人昨天晚上拍到的。”
陆今安拈起照片,当看清上面的人影时,手中的签字笔猛然一压,在文件上晕开一个脏污的墨点。
照片有些模糊,显然是长焦偷拍,但人物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。
“这是……我二叔的秘书?”
“是她,孔卓。昨晚七点四十二分,宋闻在老城区一家很偏僻的咖啡馆里,和她见了面。”
手指一翻,陆今安看到了第二张照片。
第二张照片捕捉到了一个更关键的瞬间:穿着醒目红色套装的女人,正微微向前倾身,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色纸张,递向对面的青年。
目光一转,陆今安的视线落在宋闻身上。
宋闻的脸隐在咖啡馆昏暗的光线中,表情模糊难辨。
然而,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,却清晰地悬在半空,似乎正要接过那张白纸。
然而几个小时之前,正是这同一只手,曾小心翼翼地拽着陆今安的袖口,引导着他,去分享那块甜得发腻的巧克力熔岩蛋糕。
指腹落在宋闻的脸上,相纸打了褶子。
陆今安的嗓音有些嘶哑:“她给宋闻的是什么?”
贺思翰:“距离太远,没拍到具体内容。”
拇指慢慢挪开,一点一点露出青年那张淡然的脸,陆今安似乎想像平时一样扯出一个讥笑,试了几下,终究还是压下了唇角:“当天晚上就急着去告密……宋闻,你还真是迫不及待。”
“陆总……”贺思翰的半条舌头在嘴里绊了一下,才犹豫道,“还有一张照片。”
他将公文袋彻底倒转,轻轻一抖,最后一张照片滑了出来。
贺思翰只伸了一半的手臂,照片悬在办公桌中央:“孔卓走了以后,宋闻又见了两个人。”
陆今安一把扯过相纸:“见了谁?”
未等回答,他的目光已经扫过照片:“张启东?”眉间一蹙,“宋闻为什么会见他?张启东旁边那个老头又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