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跟你说裴周驭死了?”
霍云偃淡淡反问。
彭庭献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冻住,他慢慢歪头,抱着狐疑而审视的目光,轻声问:“他不是被拉进焚尸场了吗。”
霍云偃从鼻腔里“哼”了一声,轻轻的,带着那么点鄙夷嘲笑的意思,他懒得和彭庭献多说,转身要走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,彭庭献的脸盆落地,两只手全腾出来阻止他走。
“什么意思。”
彭庭献笑容未减,但语调明显降了一个度:“我认错人了?”
霍云偃被迫停脚,但头都不回:“没,不可能,你做什么都是对的,怎么会出错呢。”
他反手抓住了彭庭献的手腕,强硬、缓慢而不容反抗地让他在自己胳膊上松手,彭庭献果然放开了他,他又不自觉嗤笑一声,向前走。
彭庭献这次没有拦,放他离开,自己却留在原地。
———没死?
如果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不是裴周驭,那……
他的生活,岂不是又有趣起来了?
加快速度在洗漱间洗完脸,彭庭献向狱警申请了一只刮胡刀,开始不紧不慢地清理胡茬。
“刀”一类用品在监狱极其危险,所以在他对镜臭美的过程中,一位巡逻狱警紧守旁边,一脸戒备地看着他。
彭庭献不是善茬。
这是监狱所有人公认的事。
在他入监第一天,澡堂那位狱警便离奇死亡,接着方头坠楼、何骏失踪……数不清的狱警在背后议论过他,尽管凶手最后都没有明确指向,但显然———彭庭献永远身处案发现场。
彭庭献又捧起一把水往脸上泼了下,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面颊,甚是满意,哼着歌转身。
经过身边这位狱警时,他仿佛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敌意,反而展颜一笑,习惯性地冲人问好:
“早,警官,我今天好看吗?”
狱警默默摸上了腰间的枪。
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彭庭献依然晴空万里:“裴警官在哪里?是不是要跑操了,他会来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哦,”彭庭献表示理解地笑笑:“好吧,再见,警官。”
他抬脚离去,在门口伸了个懒腰,走廊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奔跑声,赖床的犯人们你推我搡,拥挤着赶来洗漱。
彭庭献肩头被人不小心撞了下,他微笑着低头,看向这张熟悉的讨厌面孔。
陆砚雪身体僵了一下,但眼眸深沉,竟然一句道歉也没说,他木着脸从彭庭献身边穿过,走进去洗漱。
彭庭献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二人在此刻气氛微妙,315监舍里却静可闻针,程阎还是老样子,赖床。
他每次“接完单”后便需要进入一段休整期,霍云偃知道他搞特殊,马上压着阴沉沉的步子赶来监舍。
一头红发在空中飞扬,手起刀落,他狠狠抄起皮鞭抽向了程阎。
程阎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哪经受得住这种疼痛,他当即哎呦一声,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,但即便五官扭曲成了麻花,他还是埋在被子里不肯起床。
霍云偃这一鞭带了点私人情绪,前段时间程阎协助四监几个犯人越狱,不仅为他们出谋划策,还亲自下场,帮他们规避了一些风险。
在狱警人手不足、几乎都被征调战场的时期,他趁虚而入,成了唯一敢背刺蓝仪云的人。
蓝仪云后来果然将他拉到审讯室,但霍云偃作为他的直系长官,也被牵连受到处罚。
据大部分犯人们口述,程阎这场计划其实落实得十分成功,四监那群人在最后关头真的逃离了帕森,但谁也没想到的是,半路杀出了个sare。
十个成年男人,在最激动失控的时候,和一只狗展开了厮杀。
公共洗漱间人满为患,犯人们潦草洗漱完,自觉排好长队,统一被带去操场。
在前往的路上,彭庭献隐约听到几个人在议论这件事。
“315那个老头要完了,他帮四监那帮混蛋出鬼点子,人没跑成,蓝姐以后肯定要重点关照他了。”
“嘘,你别说了,霍警官被牵连,心里估计也烦着呢。”
“sare怎么样了?”
“……”
议论声渐止,犯人们来到操场,按部就班地点名报道,然后跟随哨音奔跑。
彭庭献在跑步的时候一直全程观察四周,站岗台、警卫室、训犬区……所有裴周驭曾经频繁出入的地方 ,都没有他的身影。
搞什么。
不见鬼影,难道重伤昏迷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