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璋头也没抬,取了银柄刷子梳理红麟鱼的鳞片。
怪道那鱼鳞片锃亮,原来每一片鳞都是魏璋细细打理过的。
他真的很珍爱这两条鱼。
穆清泓的呼吸越来越艰涩,仿佛一团棉花堵在嗓子眼里,快要窒息了。
如果、如果护卫不利,都要接受如此重的惩罚。
那他……若是魏璋知道是他差点杀了鱼……
穆清泓不敢往下想。
他都走到这一步了,绝不能让两条破鱼坏了事。
他心下一横,道:“我刚陪姐姐喝汤耽搁了点时间,是不是、是不是厨房刘婆子吃醉了酒,昏了头,把鱼折腾伤了?”
这句话才叫魏璋抬起头来,轻掠了他一眼,似若有所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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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才发现糊涂作者把14号22点的章节定到0点了,那就将错就错,再补这两章吧,明天继续22点[撒花]
魏璋应是听进去他说的话了。
穆清泓趁热打铁,“我方才瞧见刘婆子在墙根赌钱吃酒了!肯定是她没错!”
“对不起,姐夫,阿姐、阿姐她情绪不好,拉着我聊了好久,才会让鱼儿遭殃。”
“我下次不敢了,以后不敢了,姐夫你原谅我一次吧!原谅我一次吧!”
说着,穆清泓跪在了魏璋脚下,连连磕头,磕得额头开花,一边痛哭流涕。
像幼时一样,遇事便哭。
魏璋意味深长的目光笼罩着他,良久未有多言。
穆清泓从小就怕他缄默阴沉的样子,如今更是怕到骨子里。
他不想跟那些护卫一样死不瞑目,瑟瑟发抖,思绪纷乱等待着宣判。
“你是说她?”
许久,头顶上传来魏璋沉稳的声音,并听不出愠怒。
穆青泓有些出乎意料,僵了一瞬,讷讷抬头,顺着魏璋指的方向看去。
十步之外,墙根处,那几个赌钱吃酒的嬷嬷早被五花大绑,嘴巴塞着抹布。
一排人跪在地上,赌钱吃酒的食指和拇指都被砍断了,皆血淋淋地耷拉在膝盖上。
断掉的手指堆叠如一座小山。
所以,穆清泓刚刚踢到的手指是刘婆子他们的!
他心头一凛。
对面刘婆子也正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,拼命地摇头,应该是要反驳穆清泓。
穆清泓心虚瞥开视线,但同时又生出庆幸。
魏璋既然罚了刘婆子他们,应该也是怀疑刘婆子是杀红麟鱼的幕后黑手吧?
穆清泓赶紧跪着上前,跪到了魏璋膝盖边,“对!肯定是刘婆子!我瞧这几个婆子每天夜里都吃酒赌钱来着,这样不守家规,果然酗酒闹出事来了!”
“唔!唔!唔!”刘婆子龇牙咧嘴地唔哝着。
魏璋眉头蹙了蹙。
属下旋即会意,将这些个吵闹的婆子一个个拎着后衣领,往祠堂里拖。
国公爷治家严谨,不管有没有红麟鱼的事,今日既发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酗酒偷懒,自然不是剁根手指就完事的。
祠堂后院里,很快传来更密的棍棒声和婆子们的鬼哭狼嚎。
婆子们年纪大,也要受此军棍拷打吗?
穆清泓惊魂不定,拢在宽大衣衫下的身板已抖如筛糠,嘴角翕动着扯出个笑符和道:“这、这些婆子日日赌钱,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,该罚!怪不得别人!”
“是。”魏璋竟难得地赞同了他。
他讶然望向魏璋。
魏璋撩起眼眸,长睫之下瞳孔深幽,“再一不再二,第一次饶恕了,若再来一次便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“是,是……”穆清泓讷讷点头,总觉这话不止是在说婆子们。
他嘴巴张了张,过于心虚,总还想着补几句话。
魏璋不看他了,将鱼放归了鱼缸,不紧不慢收拾着银制的器具。
夜色正浓,他每收一件器具,星星点点的银光便折射在他脸上。
藏在黑暗中的脸,忽明忽亮,被光点扫过鼻梁、薄唇皆是锋利、冷峻的,一双眼更是沉静地仿佛能看穿一切。